Crystal Boy

一般来说,不做一件事会比做一件事更容易留下后悔

陈杏元和番

·先祝王爸爸生快!!
·老王生贺的末班车
·可能会开一个王高的古风名曲系列
·(下)过两天后再放出


高英杰进来的时候,王杰希正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,半掩着一卷书,目光游离飘渺,似是在看书,却又难掩心神不宁。
“英杰,朕就是想问问,京城闺秀之中,你可有中意的?今年太后的胞妹重病,说要冲喜,你明年也弱冠了,不如就趁着机会订下来吧。”
早在今天,太后硬是命令他去参加宫宴的时候,高英杰就一目了然了。雪肤花貌,盈盈细柳,满城的胭脂气不输二十年前太子大婚。
怕是明天又会有人上书,含沙射影自己僭越失礼、穷奢极欲了吧。
“陛下,”他的声音僵硬得不像自己的,因为他完全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,他甚至害怕自己真的因为一时失言血溅当场。但有时候,言行是控制不住的,一场好端端的谈话,皇上还没大怒,他这个郡王倒先按捺不住了,“臣……以为三年前就说得很清楚了,臣中意柳非姑娘……”
“高英杰!”王杰希忽然将手中的书掷于地上,仿佛还不够似的,镇纸、玉砚、洒金宣,所有手边的、能被他砸在地上的东西扔的七零八落,“你现在也是郡王了,说话做事有个分寸!”
高英杰鲜少忤逆这位皇上,也因此王杰希才能为这一句话勃然变色。
柳非是王杰希的养女,少有的铸剑人。宫中王孙的佩剑,基本全部出自这位神秘莫测的郡主之手。她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,亦是眉清目秀,端庄娴静,初及笄便有士族提亲,以求结秦晋之好。
柳姑娘明轩红妆女儿郎,睥睨众生,可在终身大事上,却没什么选择的权利。不是皇上有心棒打鸳鸯,她身份敏感,若还想要继续铸剑,只能按照王杰希的安排,嫁入了山东崔氏士族。
说自己中意柳非,高英杰的确口不择言。先不说柳非和他的身份来历都一言难尽,两人作为郡王郡主,本就有姐弟身份在,若是联姻,那真是背弃人伦,无视礼法了。
“是在下失礼了,”高英杰继续僵硬地跪在地上,“请陛下谅解。”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王杰希背过去,看不出一丝情绪,只是在高英杰走到大殿门口时,突然开口,“英杰。”
“陛下?”
“刚才是我失礼,对不起。”

其实,高英杰很清楚,王杰希渴望听到的答案是什么。
他今年十九,是当今皇上最重视的养子,还未弱冠便册封郡王,而皇上结义兄弟的儿子刘小别,也不过是个兵部尚书郎。位高如此,这孩子却偏生得温润如玉,性子也是难得的谦和,真要是放出求亲的消息,皇城闺秀,有谁不是梦寐以求呢?
高英杰也知道,王杰希看中的是谁。
舒家的一对姐妹花,虽说国色天香,但是与楚氏的当家主楚云秀女王颇有来往,而楚家的小女儿前些日子才嫁给了两朝元老平老丞相的嫡长孙,平家面上风平浪静,私下里却也卷入东宫之争,若是纳入宫中,只怕是养虎为患。肖侍郎为人沉稳大气,在朝中也鲜少参与这类党争,按说肖时钦的内妹瓜字初分,正是适龄韶华,很是合适;然而小姑娘心思太单纯天真,性子又不太成熟,入主郡王府怕是不足。
颠来倒去,王杰希看中的郡王妃人选,是杭州唐氏的女儿,唐柔。
这位唐姑娘年龄不算小,比郡王还大了三岁有余。然而唐家书香门第,又出身在鱼米之乡,家中单是粮田每年便能有上千俩白银入账。有这样殷实的家底,唐姑娘的才情相貌自不必说。
可最让王杰希动心的,是唐姑娘一身好武艺。
唐姑娘还在杭州的时候,就是出了名的侠女,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,战起来心狠手辣,毫不服软。王杰希早年就有拉拢这位唐小姐的意思,只是当时被唐柔婉拒;这次选秀他也没料到唐姑娘会在其中。因此刚得知这个消息,他便向高英杰暗示了自己的意愿。
高英杰敬重这位唐小姐,却从未想过与之婚配之事。可如今看来,这位姑娘的确是最好的选择。
还多虑什么呢?从自己笑着,向那个严肃却不失温柔的人说“好的”的时候,这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。

王杰希一人坐在宫中,有些颓然地靠在红木椅上。
这个坐姿一点也不舒服,但却让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。
那时候他继位已经有好几年了,深宫朝堂上该清理的遗物也清理的差不多了,这个王朝在他的手下井井有条地运行着。
那时方士谦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还在,有一天突然跑来对他说,陛下,我收了个养子。
他差点没打翻手中的墨砚。
方士谦立马改口说,不是的,我收了个徒弟。
王杰希才堪堪扶住墨砚。
方士谦继续絮絮叨叨地说,是国子监里的人,出生于杏林世家。
王杰希又一次差点打翻手中的墨砚。
国子监的人,好端端的儒生,就这么被你拐走了,人家父母还不得气死。
方士谦整整有词,怎么就不行了,那孩子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,待在国子监里和那群老儒生混什么,还不如出来跟了我这个神医,也算是物尽其用。再说了,人家家里不想让他从医,还不是为了给他谋个高位;现在拜在我这首席御医的门下,将来就是宫里的红人,人家父母还来不及乐呢。
王杰希素来知道这人这不着边际的品性,谈了口气,说:这孩子现在在哪儿,被你带回来了?这国子监里的人,你说带走就带走?
方士谦诡异地笑起来,说:虽然以本大神医名气,一个孩子还不至于带不走,但是嘛,我想这事还是最好你出面。
王杰希真是没话说了。

想想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,王杰希只能这么感叹。他堂堂天子,九五至尊,却要为了自己师兄的一个请求,微服私访国子监。
方士谦告诉了他这个名叫袁柏清的孩子的居所,但是他还不想直接禀报国子监校长,他想要看一看这个能让方士谦看中的孩子到底怎么样。
循着蹊径走到了一处居所,果然,里面有一个男孩。
那孩子十三四岁,身量尚小,却自有一股恬然的气度,正在练字,从天井里不时能穿出孩子的欢笑和吵闹,但这个孩子岿然不动,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有孩子从身后呼喊他,声音又尖又细长,王杰希没大听清。只见男孩依旧低着头,浅笑,温温柔柔地拒绝,说,等一会吧,我还没写完呢。
孩子听了这话,昂起头,眯了眯眼,露出了一种王杰希非常熟悉的表情,那种他经常在自己的兄长们脸上看到的歧视和怨愤。
假清高,他听到孩子这么说。
突然间,那孩子悄无声息地将手中采下的野果向正在写书法的男孩扔去。
野果软而轻,即使砸到了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。但是穿着一件脏衣服上一天课,指不定要被怎样笑话,
男孩正写着字,突然感受到了什么,飞速一转身,同时伸出手去,轻轻一挥,将那野果拍在地上。
门外冲进来另一个孩子,也是一位内敛的,一看到男孩,还没说什么,那位扔野果的孩子倒是先开口了,哟,是乔一帆呀,怎么,这课都温完了,来这找你家小美人?
被唤作乔一帆的男孩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表情,一只手伸过来,轻轻搭在他的肩上,那位一直沉默写字的男孩以一种极为坚定的声音说,这里是我高英杰的书房,不欢迎不速之客,王兄若是想温书,大可会自己的房去,若是想玩乐,也该去后花园,至于英杰的私事,实在不是您可以插手的。
王杰希突然间就笑了。
尽管很短年后,他依然会忽想起这个笑,也为自己找到了很合理的笑的理由:不卑不亢,聪慧大度,刚直不屈,这个男孩将来是不得了的人才。
但是他无法否认,当时他笑是一种本能,只是纯粹的开心而已。更直接的说法,心动。
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笑暴露了他的身份所引起的一切。

高英杰那时候还单纯,就算有所感觉,也不完全知道为了收他作为养子所引起的轩然大波。
王杰希不是没有儿子,先前的皇帝若是后宫多年无出,的确有去收养养子的先例。可王杰希的皇后那时候已经有了两个皇子,长子都十岁出头了,健康的很,又没有大逆之罪。而在这个时候,突然提出来要收一个孩子作为养子,不啻于一场小型宫变。
皇后的父兄当朝质问他,收这个孩子有何益处,值得他罔顾礼法,紊乱后宫;皇后更是日日苦求,恳请皇上指出皇子做错了什么,如今竟沦落到让当朝皇上在外收了个养子的地步。
在朝堂上,皇上对着一众外戚,严厉地说,这个孩子,材质难得,将来必能为我朝所用;收养他,不过是将这孩子送进宫中抚养罢了,他不会有继承皇位的机会;
对自己的皇后,王杰希只说了一句:这不是朕收养的皇子,这只是王杰希收养的一个男孩。
这些都是高英杰后来才知道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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